第七百七十九章 运气(2/4)
劝告侯世禄,仗到这个份上,明军已足够体面,再打无益。”刘承宗对侍从赵跻芳道:“跟他申明利害,武将马革裹尸实乃正命,然军兵袍泽侥幸存活是命不该绝,城中仍有数万军民,何苦再将储粮焚毁,徒增杀孽?”
“告诉侯世禄,我不擒他便是,与其负隅顽抗,不如做个约定,他的儿子侯拱极,我记得是过黄河了,若有书信器物,可交给我,他日战场相见,我会代为转交。”
“今夜,他了结自己,余部明早出巷投降,我会按照左右都督的仪制给此战阵亡将帅下葬,由韩城左知县制表文呈送朝廷。”
“若不出降,明日正午,城内各里百姓将排队入仓领粮,他愿杀便杀,若是不杀,待百姓领完了粮,我军当将仓廒从南向北次第爆破。”
刘狮子心里最坏的打算,大不了仓里的粮食和这座广有仓,他不要了。
反正这城被围困了这么久,那里面的粮食也不会剩下太多。
待赵跻芳写完书信,刘承宗看了一眼,又道:“把那些恭维他的礼貌话删掉,再写一份。”
“他能战至最后,是我愿跟他们打这样的仗,这已是对老将废将,十成尊敬,不必再客气。”
书信写好,刘承宗原本打算指派军兵打使者旗进仓巷送信,却不料左懋第自告奋勇,道:“大元帅,请让在下去送这封信,劝说侯帅。”
左懋第看上去像苍老了十岁,他的心被这场仗打得千疮百孔。
此时他深恨刘承宗,要让他到榆林来,亲眼目睹这场自开战之初,就已分出胜负的战役。
眼看着一个个忠诚于国家的世将勋贵壮烈而亡,成百上千的军兵壮丁与元帅军喋血争夺一座座城楼,最终被压在仓巷这条小街,他的心都在滴血。
看着现状越来越烂,却无能改变。
左懋第也快疯了,变得像个哲学家,整日沉思、怀疑,在这场刘承宗与明军的内战里,忠诚、殉国的意义。
思来想去,没有意义。
殉国本来壮烈,是人在特殊的外部环境下,主动放弃了生的希望,以自身性命为代价发起最后进攻,用宁死不屈的不屑,打击敌人对最终胜利的信心。
偏偏,刘承宗这人啊,左懋第都不知道是该说他脑子有病,还是大诈似信。
在榆林城外,他对榆林将校仁至义尽,但这也实际上把殉国的味道变了。
刘承宗是在逼着别人殉国。
整个战役就像一场戏剧,尽管殉国之兵将如此之多,却没有多少元帅军受到敌军殉国的困扰。
因为从一开始,刘承宗就给他们安排好了,所有元帅军都知道,敌人会在大帅的安排下做英雄,也只能做英雄。
矫枉过正。
以至于左懋第这样在陕西仍旧仕官大明的铁杆儿官员,都觉得仓巷内的侯世禄没必要再打下去了。
他想进仓巷劝说侯世禄,投降。
刘狮子听到左懋第的请求,愣了一下,本能反应是摆手道:“不用劝……”
话到嘴边刚说出口,顿了顿却又点了头,道:“也罢,那侯世禄一辈子走背字,也该着运气好点了,那就有劳左兄去试试。”
左懋第进仓巷时,由一名元帅军打着讲和大旗,先在巷子口转了转,被围的明军明显也打累了,并无持火枪射击,这才让左懋第安然进了巷子。
他穿过防守严密,处处架设火枪弓矢暗哨的街巷,走进用粮袋堆积工事的官仓衙门。
整个衙门就像个伤兵营,到处是负伤军兵互相包扎,后堂里还传来士兵痛苦的叫声,擦拭伤口后倾倒