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8章 抗疫三(3/5)
”韦勇的声音也陡然提高,带着压抑的痛楚和不容置疑的严厉,“你以为我心里好受?!爸没了,我心都碎了!可我是村卫生室的医生!我天天在卡点,在社区测核酸!我比谁都清楚这病毒有多狠!要是因为我们家办丧事,人群一聚集,万一……万一传开了,我怎么交代?爸在天之灵,能安息吗?!”他胸膛剧烈起伏,眼圈赤红,“这是非常时期!由不得我们!上面说了,严禁聚集,严禁办席!骨灰盒……今天下午火葬场那边已经联系好了,明天……明天就送爸上山!”“明天?!”韦玲像被雷击中,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,“火化?下葬?三天?!爸……爸这就……没了?”她转头看向门板上盖着薄被的父亲,又看看面容枯槁、眼神空洞的母亲,再看看一脸铁青决绝的哥哥,巨大的荒谬感和无力感瞬间淹没了她。她张了张嘴,想再争辩什么,却发现所有的力气都随着那声“明天”被抽空了。她腿一软,颓然坐倒在地,双手捂着脸,压抑的哭声从指缝里闷闷地、绝望地漏出来,如同受伤小兽垂死的呜咽。那哭声里,是比刚才的愤怒更深、更彻底的悲凉和认命。
第三天清晨,天色是沉郁的铅灰。兰水县城郊火葬场那高耸的烟囱沉默地刺向天空。手续窗口前,韦勇递上薄薄的几页纸,上面盖着村委会和街道鲜红的印章。穿着深蓝制服的工作人员隔着玻璃,眼神疲惫而漠然,公式化地快速扫过文件,声音平板无波:“韦青山家属?特殊时期,告别厅不开放,直接送炉。骨灰盒选好了吗?这边有价格表。”他推过来一张塑封的打印纸,上面罗列着从最简易的硬纸盒到各种木材的方盒,价格悬殊。
韦勇的目光在那张冰冷的价目表上仓促掠过,像被烫到一般迅速移开。他指了指中间一个最普通的深色木盒:“就这个吧。”声音干涩沙哑。他拿出手机扫码付款,那“滴”的一声轻响,在空旷冷寂的大厅里显得格外刺耳,仿佛是对生命最终归宿的一种廉价结算。工作人员点点头,面无表情地递出一个带编号的塑料牌:“拿着,等叫号。骨灰出来凭这个领。”说完便不再看他们,低头整理起桌上的单据。
没有哀乐,没有花圈环绕的肃穆告别。只有一条狭长、冰冷、弥漫着消毒水和某种难以言喻气味的通道。韦勇和韦玲一左一右,推着那张冰冷的金属担架床,轮子碾过光洁得反出人影的水磨石地面,发出单调而沉重的“咕噜”声。担架床上,父亲瘦小的身躯被一块惨白的布单覆盖着,勾勒出僵直的轮廓。每推一步,那“咕噜”声都像碾在他们紧绷的心弦上。母亲祝秀兰被一位远房表嫂搀扶着,跟在后面,脚步虚浮,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白布下那个模糊的轮廓,嘴里无声地翕动着,像是在和谁低语。通道尽头,是一扇厚重的、泛着金属寒光的门。一个穿着同样深蓝制服、戴着口罩和手套的男人站在门边,像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。他伸手接过担架床,动作熟练而机械。
“家属留步。”他毫无感情地吐出四个字。
沉重的金属门在他们面前无声地滑开,又缓缓闭合,发出沉闷的“咔哒”一声轻响,像一把巨大的锁,彻底隔绝了阴阳。门合拢的瞬间,韦玲的身体猛地一颤,仿佛被那声响抽走了所有支撑的力气,她死死抓住韦勇的胳膊,指甲隔着衣服深深陷进他的皮肉里,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、压抑到极致的悲鸣,随即整个人剧烈地颤抖起来。韦勇反手紧紧握住妹妹冰凉的手,用力到指节发白,他挺直脊背,像一根被狂风摧折却不肯倒下的芦苇,下颌绷紧成一道凌厉的线,死死盯着那扇吞噬了父亲最后形体的、冰冷沉重的门。眼眶酸胀欲裂,但他只是更用力地咬着牙关,将喉头翻涌的腥甜和那几乎要冲垮理智的嚎啕,死死地、死死地压了回去。
石马山公墓位于兰溪开发区边缘,新开辟的墓区依着缓坡,一排排灰白色的水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