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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 令从我出,今复笼中(3/10)

我理解,我理解你,良逢。因为我们怀着同样的心情。”

    “可我想到更多,我不免想到。我们有孩子,我们的孩子还有孩子,子子孙孙不能计。诚然我们对子嗣都很淡漠,长期以来眼中只有道途和彼此。但近来我还是想到他们--他们以后会怎样?”

    她问:“如我们来时一般艰难吗?抑或稍好一些?还是说,他们没有以后了呢?”

    鸩良逢没有说话。这一刻他们隔水对视,如隔天涯。但彼此共处黯池,共享道途与未来,亦不能更亲近。

    虺天姥的声音说:“所谓天妖举为法坛,妖皇身开混沌,那一切都已经太遥远。”

    “我一度觉得那只是传说--”

    “倘若不是执掌黯渊后,我开始直面人族的兵锋。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说现世人族的兵锋有多么可怕。而是说--只有真正体会到那种压迫感,才明白要赢得这些喘息的机会,都需要付出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才明白他们付出了什么。”

    “那不是轻飘飘的传说而已。”

    “我从来没有什么仇恨观念,不会被道德约束,除了你之外,不在意身边或者身后都有谁。”

    “什么远古天庭,蜈岭血战,我只当故事来听。”

    “可羽祯舍路开神霄,柴胤放花弃超脱,都是当代发生的事情……鼠独秋正战死在你我的眼前。”

    “鼠独秋啊,在地沟里喝泥水的那个,我常常跟你笑话的那一个——没点天尊样子,但正是他,撕下了人族的伤口,埋葬了吕延度,叫蝉惊梦看到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是的那未必是机会。”

    “妖族的处境你明白我也明白。”

    “苦笼派究竟是最聪明的那群妖族,还是最懦弱的,到今天我也说不清楚。剿灭他们的时候,麒观应说这是一群懦夫,而那时我想——他们连死亡都不怕,他们恐惧的究竟是什么?”

    “我不是多么有牺牲精神,我的残忍卑劣无情你都深知……只是我现在明白,团结是唯一的办法。”

    “我说的办法,不是我怎样保护你,你怎样保护我。”

    “而是如我们这样的存在,如我们的后代子孙,如何生存,如何能够避免今天这样的难题,如何脱出笼中——”

    巨蟒游出水面,变成了纤长的小蛇。顺着赤喙

    一路上攀,最后绕到了鸩鸟的长颈,如藤蔓缠在大树上,他们亲密纠缠,彼此无分。

    “或许永远不能脱出。”

    蝮蛇吐信而呢喃:“我已不知所言。但是良逢,你能明白我吗?”

    鸩鸟垂下赤眸:“我始终觉得活着是最重要的事情。”最后他轻轻触碰那圈碧鳞:“但我会跟着你选。”

    漫长岁月里的共存,让他们建立了超越所有的亲密关系。灵魂的亲密纠缠、彼此依偎,都通过【黯池】发生。反应到绝巅战场,也不过是动念之间。

    压在弘吾都督刀光下、已见去意的两尊天妖,赫然暴起!

    “奉太古皇城令,我将于此一步不退,誓绝荆人于月下,替霸国降格!”鸩良逢鼓双刀回折,架在宫希晏的长刀上,撩起一长溜飞溅的火星:“诸天有死于人族刀锋者,先自妖族始!”

    他五官生得实在不够好,鼓眼而槽鼻。

    刀锋对撞出的星子,溅在他的脸上,蚀出一个个细小的坑点,那是在争杀中沸燃的道质,在腐蚀这具道躯。

    但他面无表情,身法愈见矫健,刀光愈发狠厉,似一团绕宫希晏而转的风雷,时不时炸开霹雳--轰隆隆隆!

    电光照出了虺天姥阴冷的老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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