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80章 女大当嫁(2/2)

   沈薇擦干泪，起身走到外面，声音沙哑至极：“保小。”

    “原来亲姐妹也这样狠心啊，”接生婆婆闻言像是失望极了，她嘴上开始不断地说着风凉话，“亲妹妹竟要自己姐姐去死呢！”

    沈薇并不搭理她，她只是怔怔地打量起小院中的一切。

    见状接生婆婆冷哼一声，朝着女使开口道，“去牵一头老黄牛来。”

    女使应声而去，不多时便牵着一头皮毛枯槁的老黄牛进来。

    “愣着做什么？抬上来。”  接生婆婆磕了磕烟杆，烟灰落在地上，像点点碎骨。

    两个女使面无表情地上前，粗鲁地将沈娘从床上拖下来  ——  她的身子软得像没有骨头，双腿间的血顺着裤管往下淌，在地上拖出一道蜿蜒的红痕，触目惊心。

    沈娘被硬生生架到牛背上，腹间的剧痛让她猛地抽搐了一下，喉咙里挤出破碎的呻吟：“疼……  放我下来……”  可她的声音早已嘶哑，细得像蛛丝，谁也没理会。

    老黄牛似是被这血腥气惊到，不安地刨着蹄子，沈娘的身子跟着晃了晃，她下意识地想去抓牛背的鬃毛，却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，只能任由身体随着牛的动作颠颠簸簸。

    “走。”  接生婆婆朝女使使了个眼色。

    女使牵着牛绳，在狭小的院子里慢慢踱步。

    老黄牛每走一步，沈娘的身子就剧烈地颠簸一下，腹内像是有把钝刀在反复搅动，五脏六腑都错了位。她的头垂着，长发散开，沾了血的发丝扫过牛背，黏在上面，被风一吹，像面残破的旗子。

    “啊  ——！”  一声凄厉的惨叫撕破了院子的死寂。沈娘猛地弓起身子，指甲深深抠进牛粗糙的皮毛里，留下几道血痕。

    可那疼痛没有尽头，随着牛的走动，颠簸越来越剧烈，她感觉自己的骨头都要被震碎了，身下的血浸透了牛背的毛，顺着牛腹往下滴，在地上积成一滩滩暗红的水洼。

    “孩子……  我的孩子……”  她喃喃着，眼前开始发黑，那些关于娘家的记忆、关于初嫁时的憧憬，都像走马灯似的闪过，最后定格在沈薇那张带着焦急的脸上。她想笑，却只能咳出一口带着血沫的气，“薇薇……  跑……”

    话没说完，老黄牛被地上的血滑了一下，猛地顿住脚步，沈娘的身子往前一栽，又重重撞回牛背，这一下像是彻底抽走了她最后一丝生气。

    她的头歪向一边，眼睛半睁着，瞳孔里映着灰蒙蒙的天，再也没有了焦距。

    牛还在慢慢走，可背上的人已经不动了。血还在流，顺着牛蹄子，在青砖地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，像一道永远也走不完的路。

    接生婆婆走上前，伸手探了探沈娘的鼻息，又摸了摸她的肚子，脸上没什么表情，只朝女使挥了挥手：“行了，抬下来吧。”

    两个女使上前，像拖一袋破布似的将沈娘从牛背上拖下来，扔在地上。她的四肢以不自然的姿势蜷着，裙摆散开，露出的小腿上全是青紫的瘀伤和磨破的血痕。

    直到这时，那尚未出世的孩子才随着一股血水流了出来，小小的一团，早已没了气息。

    接生婆婆看都没看那孩子，只拿起烟杆在鞋底磕了磕，转身朝正屋走去，留下沈娘的尸体躺在冰冷的地上，睁着眼睛，望着那方永远也等不到天亮的天。

    院内的凤仙花不知何时被风吹落了几朵，花瓣飘落在她毫无血色的手背上，红得像一滴滴凝固的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