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508章 抗疫三(1/5)
新冠疫情一直持续未绝,天天上午下午两次核酸检测做得人嗓子眼里都起茧了,人们原本以为疫情用不了多久就会过去,没成想,两年了疫情还没结束。二零二二年三月,兰水市隔壁云潭市爆发两例核酸阳性,当天云潭市就封城了。波及相邻的兰水和长沙不得不又实施疫情管控,这一回韦勇倒是没被征调到两地边界区防控,而是被就近安排到县城兰关街道向阳社区为居民做核酸检测工作。
下午四点,韦勇刚从核酸检测点忙碌完回到东湖诊所,刚准备倒杯水喝,忽然手机响了。
是母亲来电,他滑开屏幕通话键,“喂,妈,什么事?”
母亲祝秀兰的声音自电话里传来,一阵哭泣声:“勇娃……你爸……你爸他走了!”
“啥,妈说啥?”
祝秀兰嚎啕大哭,“你爸去……去世了。”
“嗡”的一声,韦勇耳中轰鸣,脑中一片空白,手机从手中滑落掉到了地上。诊所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息,面前病人等待量血压的手臂悬在半空,袖管半卷,露出松弛的皮肤。他茫然盯着这截手臂,消毒水的味道此刻浓烈得令人窒息,几乎要钻进肺腑深处。窗外,五月的阳光明晃晃泼在兰水县的街道上,行人稀疏,口罩遮面,世界在一种疫病阴影下变得遥远而模糊。他喉咙发紧,艰难地挤出几个字:“……什么时候的事?”
“就刚才……午睡起来,他说胸口闷,像压了块大磨盘,喘不过气……”祝秀兰的声音破碎不堪,被汹涌的呜咽撕扯得断断续续,“我扶他躺下……就喊不应了……叫救护车……来不及了……呜……”那哭声如同决堤的洪水,裹挟着巨大的空洞和绝望,从电话那头汹涌而来,瞬间淹没了韦勇。
“妈……妈!”韦勇的心像被一只冰冷铁手狠狠攥住,骤然停止了跳动,随即又被剧痛刺穿,疼得他蜷缩了一下身体。他几乎是吼出来的,“你等着!我马上回来!马上!”
诊所里一片死寂。刚才还略有嘈杂的人声瞬间被抽离干净,只剩下消毒水气味无声弥漫。那位等待量血压的老人,浑浊的眼睛定定地看着韦勇煞白的脸,嘴唇动了动,最终什么也没说,默默放下了卷起的袖管。韦勇的助手小张,一个二十出头的姑娘,也呆立着,手里捏着登记簿,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。
“张,”韦勇的声音嘶哑得厉害,每一个字都带着粗粝的摩擦感,“你……你看着点。”他猛地站起身,白大褂的衣角带翻了桌角一小瓶碘伏,深褐色的液体泼洒出来,蜿蜒流淌,像一道不祥的污迹。他根本顾不上,跌跌撞撞冲出诊所的门,奔向那辆停在路边、沾满泥点的旧摩托车。钥匙插了几次都对不准锁孔,手指抖得不听使唤,金属摩擦发出刺耳的刮擦声。他狠狠吸了几口带着尘土和尾气味道的空气,才勉强插进去,拧动油门。引擎咆哮起来,车身猛地窜出,卷起一阵呛人的烟尘,朝着东湖村的方向,像一枚射向痛苦核心的箭。
老屋堂屋中央,一副临时卸下的门板架在两条长凳上。父亲韦青山静静躺在上面,身上盖着一床半旧的素色薄被,只露出花白的头发和安详闭合的眉眼。祝秀兰瘫坐在门板旁的地上,后背靠着冰凉的土墙,整个人仿佛被抽干了所有生气。她眼睛红肿,目光空洞地望着门板上的老伴,嘴里含混地絮叨着:“……就一会儿功夫啊……说闷……躺下……就没了……你说你……连句话……都没给我留……”那声音又轻又碎,像秋天枯叶被风刮过地面。
韦勇冲进堂屋,脚步猛地钉在原地。目光触及门板上那静止的轮廓,心脏像被重锤狠狠砸中,闷痛得让他弯下腰,几乎喘不上气。他一步步挪过去,每一步都沉重如灌铅。他伸出手,指尖颤抖得厉害,轻轻触碰到被子边缘父亲冰冷僵硬的手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