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6章(2/2)
,不顾亲卫的惊呼阻拦,像一匹彻底失去方向的孤狼,翻身跃上自己的黑色战马。那马儿似乎也感受到了主人身上喷薄欲出的狂暴气息,不安地刨着蹄子。“驾——!”
鞭影如电,狠狠抽在马臀上。黑骏马长嘶一声,如同离弦之箭,驮着它陷入疯狂的主人,冲出了军营辕门,向着营盘外莽莽苍苍、层峦叠嶂的原始山林狂飙而去。
劲风如刀,狠狠刮在李少凡的脸上,却刮不散他眼中弥漫的血色与刻骨的冰寒。马蹄踏碎初春的嫩草,惊起飞鸟无数。他在崎岖的山路上纵情驰骋,仿佛要将胸腔里那股几乎要炸裂开来的悲怆与恨意,通过这近乎自虐的狂奔彻底发泄出来。
山林呼啸着向后飞退。
陈漓恩那张清瘦隐忍的脸,父王威严而疲惫的眼,在他脑海间交替闪现,最终都化为一片刺目的血红,甚至还有未曾谋面的母妃,如果没有那道镇南王世代驻守南诏的旨意,那一切会不会都不一样。
所以的一切都会改变。
镇南王的王妃高龄产子,死于难产。镇南王未续弦,李少凡从小便没有尝过母爱的滋味,在严厉的单薄的教导下长大,养成了一副狠厉的性子,只有这样才能让贪狼军认他这个少主。
他生来便是南诏身份尊贵的世子,不满先前迂腐的教习夫子,就统统打发他们,在很长一段时间里,他不学无术,直到后来父王在路边捡回来了一个年轻的男人给他做新夫子,教他四书五经,纵横之术。
陈漓恩和那些夫子不一样,他总是淡淡的,对他又极尽耐心,语气温和恬静。年幼骄纵的世子爷问他为什么对他那么好,这个清秀的夫子也只是笑眯眯地说,王爷救了他,他便是王府的人,自然唯王爷和世子是命。
李少凡听他讲了一通,只提取出了一句最关键的话语。陈漓恩是王府的人,他是王府的世子,那以后整个王府都是他李少凡的,所以陈漓恩也是他的。
说来可笑,他竟然试图从一个男人身上寻求从未得到过的、一生都在渴求的母爱。
他无法接受陈漓恩的死亡,亦无法接受父王的猝然崩逝。陈漓恩陪着他从小一起长大,是他的父王救了他,给了他第二条性命,他怎么就这么弃自己而不顾,走得那么决绝。
什么家国大义!什么边关存亡!戴舒桐的话言犹在耳,此刻却像最无力的讽刺。
若他此前只想搅乱朝局,有心分一杯羹,争储之心并未如此强烈,此刻在呼啸的猎猎萧风中只觎那权力之巅。
李少凡猛地勒住狂奔的战马,立于一处陡峭的山崖边缘。崖下云雾翻涌,深不见底。他勒马回望,贪狼军营盘在暮色中如同一只蛰伏的巨兽。
残阳如血,将他的身影和座下的黑马,投在嶙峋的山石上,拉得扭曲而巨大,仿佛一头即将择人而噬的复仇凶兽。
那双被仇恨彻底吞噬的赤红眼眸,穿透茫茫暮色,死死地、死死地钉向北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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